3 张大胡子喜得匕首赠腰牌

车又跑了两袋烟的工夫，张大胡子说“停车！”接着他嗖地一下跳下车“我就从这儿就近回黑风寨。”说着他疾步上了路旁的山道。

“等等！”大胡子停下脚步，车把式手一扬，张大胡子抬手接住了一把麦秸裹刃的匕首“大胡子！这是俺夺那大个子鬼子的，你比俺用的着。”

张大胡子撕去麦秸对着太阳看了看匕首刃“好刀！谢了！后会有期！”他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扔给天秀：“小子，往后你要遇上啥难事，过黑风岭遇见我的弟兄们你拿这个给他们看，一准帮你忙！”

天秀接过来一看是块虎头形铁挂牌，上头凸着个张牙舞爪的‘虎’字。

日头快落山了，马车跑了好几里山道也没遇见一个行人，车把式清了清嗓子，寂静的大山荡起了清脆的歌声“天皇皇，地皇皇，俺请七姐姐下天堂。不图你的针，不图你的线，光学你的好手艺七十二般。”

进村把马车送进宋财主的马棚，又去宋财主老婆那里，交上卖花生油的钱、查点了油坛子剩的一点油底子、结了帐,然后连跑带走地进了家门。

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喊：“爹、妈！雪妮子，我回来了！夜饭好了么？”炕桌已经放到了炕上，单等他回来好拾噔夜饭吃。

当妈的嘴里应着，手里利落地揭开锅盖，往外拾那热气腾腾的地瓜端上炕，她妈一手挡了一下伸到地瓜上的手：“烫着，少等等凉一点再吃。”

“妈，为了脱身带着赶集的晌午干粮给了那守城的兵了，我饿的前心贴后心啦。”说着把头上的棉帽子摘了下来，挂到炕顶棚下面的一个藤树钩上，一甩头，一条油亮的大**顺着肩垂了下来。

当妈的喊在屋外垛草的爹和雪妮子进屋吃饭，又疼爱地看了一眼两手倒替着捧着烫手的地瓜，吸溜着嘴一口一口狼吞虎咽的大闺女：“秀妮子，啥叫‘为了脱身？遇上啥事了？’难得烙上俩地瓜掺白面饼你又送人那？你老大不小了，老这么扮着小子自己进城卖油妈真不放心。”

天秀又咬了口地瓜，她把滚烫的地瓜含在嘴里翻着吸溜着说：‘妈，没事！今儿我还救了集上耍杂耍的一个闺女！爹、妈，日本人进了海城，听说一年了。城门添了鬼子兵，要过城门还得朝鬼子鞠躬，

今儿还亏了张班长放俺一马，我瞅着他冻的那熊样是肚子没饭就给了他，权当谢他了。’她妈听她说完进城遇到的事儿后脸都白了：“秀妮子！那海城集你不能再去了，以后你爹去吧。”

天秀喝了口热水一抹嘴：“妈，那日本人也怕硬的，再说我有那身棉袄棉裤和棉帽子遮着，连好几年冬天，一直来买油的的老主顾都没看出我是女的。我爹的腰疼的厉害，不能赶大车走那么远的山道，往后还是我去吧。”

她妈瞅了秀妮子一眼：“你能有那日本人的枪子儿硬？得亏今儿那几个日本人没带枪，也亏得日本兵还不多，不然今儿你还能活命？不行，往后咱不挣那几个工钱也不进城赶集了。”

天秀她爹宋老起吃饱了，慢悠悠地装上一烟锅烟，雪妮子急忙在墙上的灯窝里拿过油灯让爹点着了烟。

老起吧嗒着烟嘴说：“秀妮子是不能再进城去了，这往常你进城你妈还不放心呐，如今日本人进了海城你又惹了事儿，更不能再去了，还是跟我上山下套子、打猎吧。”

“得了吧爹，就你那腰动不动疼的直不起身，那还能进山打猎呀？”

天秀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不喝热水，五冬六夏都只喝凉水。

夜里，躺在炕上听着里间炕上两个闺女细微的鼾声，天秀妈叹了口气：“她爹，我看咱秀妮子这性子是越大越野了，明儿你找人和王亲家说说，娃娃亲定下这么些年了，两个孩子年龄也都不小了，把喜事办了吧。”

天秀爹宋老起在炕沿上敲了敲灭了的烟锅，偎进被窝打了个哈欠：“咱这里的规矩可是得当哥的先娶了亲，当妹子的才能出门子嫁人，咱儿子还没娶媳妇那就先嫁闺女？再说那有女家先开口去催亲事的？”

天秀妈瞅了他一眼：“咱儿子闯关东走了六年了，一点音信也没有，咱秀妮子十八了，咋还能再等?当初你和老王大哥两个，在宋财主的油坊扛活榨油，俩人好的亲兄弟似的。

那时候王大哥那俩双生儿子三岁，秀妮子一岁，你俩一壶地瓜烧把王家二小子大河和秀妮子俩孩子的事定下了。这一晃十七年过去了，眼下兵荒马乱的，你不着急我着急，这么大的闺女留家里不放心，我明儿找人说去。”

深山里的千石村，收拾完山地的杂草，王大河肚子正咕咕叫着，“大河，饿了吧？”大河妈送饭来了。

大河妈把篓子里的饭菜端到儿子面前，乐呵呵地看着狼吞虎咽地吃饭的儿子：“大河，妈给你说个喜事。”大河大口地嚼着菜粑粑嘴里含糊不清地说：“么喜事？妈，俺嫂子生了？”

大河妈：“你嫂子这才怀上几个月，还得半年才生。是说媒的六婶来咱家了，女家托她来商量说把你和天秀的喜事定下个日子，我和你爹一合计，你都二十岁了，咱家早该把天秀娶过来了，你爹给女家回话说把喜日子定在了下月阴历二十八。”

大河一听就急了，他急急地咽下嘴里的菜汤把手里的菜碗往地上一墩：“妈，这就定下了？咋不先问问我呀？再说我和天秀也就每年过年去拜年的时候见一面，她脾性咋样也不知道，两个人不熟就结婚过日子？”

大河妈：“她村里大伙都说人家天秀那可是个好闺女，我赶集遇上一回，我看那闺女说话利索摸样也好看，还是把干活的好手，，咱早点娶回来正好添人手，不熟怕么？日子长了就熟了。我和你爹当初连面都没见过，花轿抬进了你王家门这不也过的好好的？”

大河站起身来急赤白脸地说：“妈，早几年我就说了好几回了，我自己的媳妇自己找，你还是把这门亲事退了吧！”

大河妈走近大河看着他的脸说：“儿啦，你见谁家订的娃娃亲说退就退了的？让村里人笑话咱家不办人事不守信用？再说了，咱要真把亲退了，天秀这辈子在人前抬不起头。这门亲事你不答应也得答应！”

王大河无奈地低声嘀咕：“好吧，好在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家。”